镜中人,美则美矣,却总带有一种饱经沧桑的落寞与憔悴。
她颓然地放下镜子,轻轻叹了口气。
一阵冷风吹进,琉璃走上前将窗户关好,说:“梅花开得很好,九姑娘,待我去折它一大枝插在瓶里留作观赏,可好?”
她轻摇螓首制止了琉璃,淡然道:“让它好好开着吧,本就时日无多,何必加速它的凋落呢?”
花开正好,无故为何要去招惹?难道只为了贪图它的美,就可以无视它的生死吗?
若是如此,真去折了,只怕手中留的不会是余香。
但是,她又为何如此愤慨呢?它开它的,她活她的,已无相干。
尽管她曾是那个掌控梅花盛开和凋谢的主儿。
和琉璃边说着话,她边闭上眼假寐,几日来流连于声色的应酬奔波,让她有点倦怠。
丝丝细雨,润物无声地飘落在洁白素雅的花朵上,粉嫩的花瓣娇弱地承接着雨水,渐渐汇聚溢满,盈盈欲坠,像美人噙着珍珠般的泪滴,晶莹剔透。
盛开的梅花美得动人心魄,但她并不为此喜形于色。因为,鲜花通常不属于赏花的人,而属于牛粪。
她慵懒地坐下,斜倚在铺了紫貂皮的美人榻上,一袭宽松的白袍,一头乌黑的长发倾泻在肩头,一直拖曳到榻下。
她叫梅廿九,过了冬天便十七岁了。
是这座破败梅园的主人。
三个月前她是这里的红牌,但现在却是这里的老鸨,正为欢喜阁的复兴而努力着。
缕缕檀香烟从三足银鼎熏炉里逸出,在屋里氤氲弥漫,让放松下来的她昏昏欲睡。
侍女琉璃嗫声近前,问道:“九姑娘,累了吧?今晚将军府的宴席还去吗?”
她转过疲惫的脸,苦笑一下,道:“能不去吗?”
今晚不仅有许多权贵到场,而且白将军还请了许多青楼的红牌前去助兴,这是一个展示青楼形象的JUE佳机会,她相信很多人都如她一样对这次宴席虎视眈眈,她还指着这次露脸来挽回点欢喜阁的客源与人脉呢。
再不重振旗鼓,欢喜阁的姐妹们就快熬不住了。
所以,一定要去。天上下刀子也要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