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门吱扭一声启开,白灵一看见来迎接她的人几乎惊叫起来了,居然是鹿兆鹏。她惊讶地张了张嘴又抿上嘴唇,心在胸膛里便跳荡得一阵眩晕;她的双腿像抽去了筋骨绵软无力,坐在车子上动弹不得;她晕晕乎乎看着鹿兆鹏给车夫摞码桐子,车夫像是多得了几枚铜子很感激地连练哈腰,十分殷勤地帮忙送箱子。鹿兆鹏接过箱子,然后扬起头对她说:“到家了,下车吧!”白灵的心又砰然轰响起来,血液似乎一下子涌上头来,脸颊顿时烧得热辣辣的,眼睛也模糊不清了,下车踩到地面上的双脚像踩着棉花,几乎不敢看鹿兆鹏的眼睛。
朱先生恰在那一刻瞧见她的模样,转身就离开涝池上了官路,对媒人说:“就是这个,八字不合也是这个。”
凡是怕人知道的事就不该做,应该做的就不怕人知道,甚或知道的人越多越显得这事该做……
冷先生瞅着佝偻在椅子上的白嘉轩说:“兄弟,我看人到世上来没有享福的尽是受苦的,穷汉有穷汉的苦楚,富汉有富汉的苦楚,皇官贵人也是有难言的苦楚。这是人出世时带来的。你看,个个人都是哇哇大哭着来到这世上,没听说哪人落地头一声不是哭而是笑……既是人到世上来注定要受苦,明白人不论遇见啥样的灾难都要想得开啊。”冷先生一次说下这么多话连他自己也颇惊诧。
耕织传家久,经书济世长
那是一个夕阳如血的傍晚,她挽好线头,用牙齿咬断白线的脆响里,眼睛失明了,她对着顷刻之间变得漆黑的世界叫了一声“他爸——”,便猛乍栽倒在炕下。白嘉轩正招呼木匠割制棺材,听见叫声,便急忙从前院奔进里屋,抱起跌落在脚地上的仙草,发现她失明的眼珠和消瘦的脸上蒙着一层荧荧的绿光。她摸到他的手歉疚不堪地说:“谁给你和老三做饭呀?”白嘉轩把她搂在怀里,对着那双完全失明却依然和悦的眼睛,敞开嗓子说:“天杀我到这一步,受不了也要咬牙承受,现在你说,你要吃啥想喝啥,你还有啥事要我办,除了摘星星我办不到,任啥事你都说出来……我也好尽一份心!”
一个靠绳索捆绑的士兵所支撑的政权无疑是世界上最残暴的政权,也是最虚弱无能的政权
鹿兆海:“我还能见到你吗?”
白灵:“三五年怕不行。”
“我今日最后给你说一句,我……永生不娶。”
“这又何必,这又何必?别这样说,别这样做!你这是故意折磨你折磨我!”
“不折磨不由人啊……”
“千万别这样!我求你……”
“天下再没有谁会使我动心。我说话算话。你日后鉴证我的品行。”
“那你还不如打我骂我……”
“我想……亲你……”
那苏联那边还有农民没有?
没有农民苏联人不都饿死了?
那世道就不公平,
咋不公平?
不管啥世道,
农民都是最可怜的,
出力最多,
身份最贱的。
没有经过多少周折而顺利地达到目的取得胜利,反倒使人觉得意犹未尽不大过瘾。
女人不过是糊着窗子的纸,破了烂了揭了再换层新的
世事就是俩字:福祸。俩字半边一样,半边不一样,就是说,俩字相互牵连着。
我能豁出命,可我背不起他们救命的债……先生,我走了,你老还有话给我吗?
看来我倒成了是非不分的粘浆糊了。
他的死亡给他留下了永久性的记忆,那种记忆非但不因年深日久而暗淡而磨灭,反倒像一块铜镜因不断地擦拭而愈加明光可鉴。
世上有很多事,尽管看的清清楚楚,却不能说出口来。有的事看见了认准了,必须说出来;有的事至死也不能说。能把握住什么事必须说,什么事不能说的人,才是真正的男人。
他觉得最重要的已不是烈士的死亡细节和具体过程,那仅仅只是对未来的创作有用,重要的是对发生这一幕的历史悲剧的根源的反省。
白嘉轩后来引以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。
你知道我这个人不成器,做点文墨文字的事还可以滥竽充数,一当起官来自个心里先怯得惶惶,日里不能食夜里不得眠。生就的雀儿头戴不起王冠——你饶了我吧!
脚放大,发铰短,指甲常剪兜要浅。
凡遇好事的时光甭张狂,张狂过了头后边就有祸事;凡遇到祸事的时光也甭乱套,忍着受着,哪怕咬着牙也得忍着受着,忍过了受过了好事跟着就来了。
埋葬完最后一个死去家人的晚上,她一个人躺在四壁皆空的屋内火坑上疲惫憔悴默然无语,第二天天亮以后再也没有醒来......人们惊奇地发现,人原来什么病不生也是可以死掉的。
一只雪白的神鹿,柔若无骨,欢欢蹦蹦,舞之蹈之,从南山飘逸而出,在开阔的原野上恣意嬉戏,所过之处,万木繁荣,禾苗茁壮,五谷丰登,六畜兴旺,疫疠廓清,毒虫灭绝,万家乐康,那是怎样美妙的太平盛世!
我只说从今往后,不说今日以前。
你(鹿子霖)到处喝酒,到处偏闲传,四方八周认干亲。人说凡是你认下的干娃,其实都是你的种。
坟场我不去了,我要去战场。祭奠死者吓不跑倭寇。
想不到我的弟子中真求学问的竟是个土匪胚子!
为人师表,传道授业解惑。当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,吾等责无旁贷,本应着书立论,大声疾呼,以正世风。竟然是白日里游山玩水,饮酒作乐,夜间寻花问柳,梦死醉生……
这双眼睛习文可以治国安邦,习武则可能统领千军万马。
这些复活的情愫仅仅只能引发怀旧的兴致,却根本不想重新再去领受,恰如一只红冠如血尾翎如帜的公鸡发现了曾经哺育自己的那只蛋壳,却再也无法重新蜷卧其中体验那蛋壳里头的全部美妙了,它还是更喜欢跳上墙头跃上柴禾垛顶引颈鸣唱。
凡人与圣人差别在于一张纸,凡人投胎转世时带着前世死去时的蒙脸纸,只有圣人是被揭去纸的;凡人永远也看不透眼前的事,而圣人却对纷纭世事看如观火;凡人只有在经过圣人揭去蒙脸纸点拨后才能看清,而后却又变得浑然一全和瞎黑了。
凡人们绝对信服圣人的圣言,但是却不真心实意的施行,这并不是圣人的悲剧,而是凡人永远也成不了圣人的缘故。
咱们祖先一个铜子一个麻钱攒钱哩!人家凭卖尻子一夜就发财了嘛!
世间一切佳果珍馐都经不得牙齿的反复咀嚼,咀嚼到后来就连什么味儿也没有了:只有圣贤的书是最耐得咀嚼的,同样一句话,咀嚼一次就有一回新的体味和新的领悟,不仅不觉得味尝己尽反而觉得味道深远:好饭耐不得三顿吃,好衣架不住半月穿,好书却经得住一辈子诵读。
倚势恃强压对方,打斗诉讼两败伤;
为富思仁兼重义,谦让一步宽十丈。
兆谦(黑娃)闯荡半生,混账半生,糊涂半生,现在想念书求知活得明白,做个好人。
房是招牌地是累,攒下银钱是催命鬼。房要小,地要小,养个黄牛慢慢搞。
人是个贱虫。一天到晚坐着浑身不自在,吃饭不香,睡觉不实,总觉得慌惺兮兮。人一干活,吃饭香了,睡觉也踏实了,觉得皇帝都不怯了。
一树既老且朽,根枯了,干空了,枝股枯死,只有一枝一梢荣茂,这一枝一梢还能维系多久?
我们还得学会容纳仇恨。
自信平生无愧事,死后方敢对青天。
我一生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。凡是怕人知道的事就不该做,应该做的事就不怕人知道,甚或知道的人越多越显得这事该做……你俩记住这个分寸。
人狂没好事,狗狂一滩屎喀!
行事不在旁人知道不知道,而在自家知道不知道;自家做下好事刻在自家心里,做下瞎事也刻在自家心里,都抹不掉;其实天知道地也知道,记在天上刻在地上,也是抹不掉的。
我权当狗咬了。人嘛,不能跟狗计较。
别人是先趸下学问再出去闯世界,你是闯过了世事才来求学问;别人趸下学问为发财为升官,你才是真个求学问为修身为做人的。
露水没籽儿闲话没影儿。
活着就要记住,人生最痛苦最绝望的那一刻是最难熬的一刻,但不是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;熬过去挣过去就会开体验呼唤未来的生活,有一种对生活的无限热情和渴望。
好好活着!活着就要记住,人生最痛苦最绝望的那一刻是最难熬的一刻,但不是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;熬过去挣过去就会开始一个重要的转折开始一个新的辉煌历程;心软一下熬不过去就死了,死了一切就都完了。好好活着,活着就有希望。
朋友之交,宜得删繁就简。
世上有许多事,尽管看得清清楚楚,却不能说出口来。有的事看见了认准了,必须说出来;有的事至死也不能说。能把握住什么事必须说,什么事不能说的人,才是真正的男人。
好饭耐不得三顿吃,好衣架不住半月穿,好书却经得住一辈子读。
世事你不经它,你就摸不准它。世事就俩字:福祸。俩字半边一样,半边不一样,就是说,俩字相互牵连着。就好比箩面的箩筐,咣当摇过去是福,咣当摇过来就是祸。所以说你么得明白,凡遇到好事的时光甭张狂,张狂过头了后边就有祸事;凡遇到祸事的时光也甭乱套,忍着受着,哪怕咬着牙也得忍着受着,忍过了受过了好事跟着就来了。
读书原为修身,正己才能正人正世;不修身不正己而去正人正世者,无一不是盗名欺世;你(黑娃)把念过的书能用上十之一二,就是很了不得的人了。读多了反而累人。
人往往就是这样,一个人的时候是一种样子,好多人聚到一起时完全变成另外一种样子。
圣人能看透凡人的隐情隐秘,凡人却看不透圣人的作为;凡人和圣人之间有一层永远无法沟通的天然界隔。圣人不屑于理会凡人争多嫌少的七事八事,凡人也难以遵从圣人的至理名言来过自己的日子。圣人的好多广为流传的口歌化的生活哲理,实际上只有圣人自己可以做得到,凡人是根本无法做到的。凡人们绝对信服圣人的圣言而又不真心实意实行,这并不是圣人的悲剧,而是凡人永远成不了圣人的缘故。
能享福也能受罪,能人前也能人后,能站起也能圪蹴得下,才活得坦然,要不就只有碰死到墙上一条路可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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